季点头:“嗯,漂亮。吴脉生和她长得很像。不过,眼睛不大像。”
“我都忘了这位伊丽莎白老师是张副官向吴脉生打听来的了。”
“伊丽莎白老师说,吴脉生已经不跟她学习了,吴脉生明年就要出国去,其实早已经学得很好了。”
两人在房里,就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关起门来,什么都可以说。甜辣椒总是惴惴不安的情绪,也终是可以朝小月季宣泄出来。她说:“今天看见吴智引和吴脉生,我就想起将军来。他一直没有消息,连信也不来一封,我心里很不安。不知道他是不是总这样,我原本想,太平盛世,他也是个熄火的将军,该不会再上场的了,哪里知道偏就轮到他。”
“姐姐,将军出生入死那么多次,福大命大,这次自然也能安然度过的,伊丽莎白老师说,她们有句谚语,叫‘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姐姐不必太担心了。我看吴脉生和他姐姐,看着都没什么呢。”
甜辣椒说:“吴将军是福大命大了,但是……”她没有再往下说。
小月季自然是懂的,把水和药片放到甜辣椒手心里,说:“张副官也不会有事的。”
“是么?”
“他那样一个好人,老天会保佑他的。”
“可是,我把他变成一个坏人了。”甜辣椒说完,便起身拿过自己的包来,“对了,之前就有一件事要你替我去办的,不过我一病下去也就忘了。”
这天晚上,甜辣椒始终觉得有些奇怪的预感,睡一个小时醒一次,到了约莫凌晨叁点多钟,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股烟尘气味很呛人,小月季打开灯,赫然看见瘦成了另一个人的吴将军,面色灰黄地站在房中。甜辣椒惊道:“你……你……”吴将军怔愣着,眼神中充满了哀伤,两行热泪滚下来,他的声音颤抖着:“甜儿!”
甜辣椒把小月季往身后让,同时人已被吴将军一把拽进怀里,他的怀抱都变得单薄了,一冲之下,他竟没有站稳,他的衣裳很脏,人也很脏。甜辣椒一头雾水。吴将军这个拥抱很长久,他像是要从甜辣椒身上汲取能量。好半天,他才擦着眼泪说,“我回来了。”
甜辣椒这才知道那奇怪的预感是因为这个,她心里一松,说:“将军怎么……怎么弄成这样了!为什么是这个时候、这样悄悄回来呢?一个人回来的?”她探头往外看了看,只是失望地收回视线。
“说来话长!”吴将军看见躲在后面的小月季,说,“哦,这是……”
“还不快出去。”甜辣椒低声说道,小月季一闪身跑了,“我前阵子生病了,小月季来照顾我。”
“病了?怎么病了?这里的人照顾不妥当?”
“哦,不碍事的,就是发烧了几日。我这人生病就很难服侍,小月季跟我时间久了,所以找她来呢。”
甜辣椒夤夜伺候吴将军沐浴,他简直像是一路爬回来的,洗了一缸又一缸的污水,甜辣椒有话不能问,只好耐心洗着。吴将军对这次回来讳莫如深,只字不提。洗了澡之后,往床上一躺,昏睡过去。临睡前只扔下一句“先别跟任何人说我回来”。甜辣椒看着一脸沧桑的吴将军,无声地问:他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吴将军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才醒,他面色好看些了,然而瘦得不像他。当他出现在餐桌旁,整个公馆都吓了一跳。很快,吴智引吴文引也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爸爸!”吴智引一见吴将军就哭了,她捂着嘴,话都说不出来。还是文引把她扶到餐桌旁坐下。两位女婿也惊得面色苍白,直觉到这趟不是什么好事。
吴将军让大家斟满面前的酒杯,他端着酒站起来,拧起的眉头下是猩红的眼:“这里都是我的家人,我最亲的人,我必须要说,这一次,是我人生中的奇耻大辱!我得以回来,是我老吴命大!并且,有人相助!”吴将军从口袋中掏出两枚胸针,一枚太阳,一枚月亮,吴文引轻叫起来:“啊,这……”
“是!张副官用这两枚胸针救我于危难,让我得以回来与你们相聚,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们,这是寒冬的开始,我们很有可能面临一段非常难过的日子,我们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也很可能朝夕之间就失去,但是,我老吴相信,我、我的儿女们,都不是轻易能被打垮的!为了我们的未来,请大家干杯!”
甜辣椒心中如投下巨石,她执着酒杯的手不停地发抖,幸好所有人都像她一样紧张,并没有心思在意她,大家仰头喝下酒,吴将军眼圈又红了,他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果我不能照应你们,请你们互相照应,你们是骨肉,是手足,你们要……”说着竟泣下泪来。
“爸爸,您这是怎么了!”智引赶忙过去搀扶,文引和脉生也跟过去,甜辣椒只觉自己多余。然而吴脉生还是替甜辣椒问了她想问的,尽管他并不是为了她:“爸爸,你说张副官……那张副官人呢?可回来了?”
问及此,吴将军长叹道:“他……他回不来了!”
吴脉生对张副官印象不坏,闻言也大感伤心,说:“爸爸,这是什么意思?他……他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