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素不知宗泌口中的是否就是真相,但胸腔直觉般泛开一片生疼的凉意。
所以,赵承是心甘情愿做了宗氏兄妹的挡箭牌?
是因为喜欢宗泌而顺水推舟,还是纯粹为了背后的利益?
梅素不敢再往时间的深处走——会不会连他们这段短暂的婚姻,也是赵承的算计?
作为赵家次子,赵承本可以走更精英的路线,却选择去英美体系外的澳洲低调地求学工作,回内地后也只是娶了个平凡人家的女孩。
一切都是为了让家族放下戒心给予培养资源,再等待时机谋取上位?
她曾经得到的爱,都是假的吗?
梅素的眼泪无意识淌湿了紧贴着的这片胸膛,呜咽声止不住,是细碎的、绵软的。
正如她那困在过去也不敢争取些什么的灵魂。
好懦弱、好没用……
梅素彻底陷入迷障般的自恨中,像一朵委顿的、自愿在初春就从枝头坠落的海棠,再也不要留这煌煌人世间了。
都是假的。
都在骗她、欺负她……
尚崧轻拍她后背的手顿了顿,低头观察了一眼,果断地调整姿势,准备带她缓慢往谈判区外移动,却被莫用仪冷声拦下。
“阿崧,先别带她走。事情没解决。”
梅素听到这对后辈亲昵的称呼,下意识挣扎起来。
莫用仪是赵承的母亲,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而尚崧又是什么身份,竟与莫用仪如此熟稔?
他们是一伙的!
连尚崧也在骗她!
梅素恨自己轻易就信了他那身军装代表的意义。
他根本不是什么纪律严明的人民公仆,不过是高门里傲慢的一员罢了!
他也看不起她!
因悲愤而瞬间爆发力量的梅素拼命扭挣,幸好今日她穿的裙子是褶皱设计的柔软面料,纵使动作激烈,也不显得狼狈。
只是她那头精心打理的顺滑长发蹭得凌乱不堪,象征矜贵娇气的钻石发卡在挣扎中刮过尚崧的脖颈,留下一道刺眼的血痕。
尚崧清楚这是她的应激反应,便也不恼,只是迅猛出手,一手隔着裙摆钳住她乱踢的脚踝,另一手臂如铁箍般环住她的背,往内一压,将她牢牢固定住。
待梅素在他怀里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他才低声开口解释。
“别乱想,莫姨是我母亲的——”
“阿崧。”
莫用仪一声令下,他无奈地噤声了。
梅素委屈的啜泣在这片处于对峙状态的开放空间中显得刺耳,莫用仪偏了偏头示意。
从母亲嘴里得知莫家人强势作风的尚崧,只得轻轻松开梅素,利落地换了个侧抱的安抚姿势,用手掌捂住她的嘴。
可声音仍从缝隙漏了出来。
他温声道。
“我的手脏。”
言下之意是不想用手强制静音,显然他也没有随身携带手帕的风雅习惯。
梅素睁开朦胧泪眼,才发现尚崧今日没穿军装,只是一身休闲得体的浅蓝细亚麻衬衫配深灰西裤,领口松开两颗扣子,胸前布料被她的泪水浸出一片深色。
她哽咽了一下。
消耗了所剩无几的力量后,情绪也如漏气的气球泄去大半,理智回归。
她知道要自保,就不能吵到莫用仪,便不管脏不脏的,直接张唇咬住尚崧的手掌,才勉强把生理性的抽噎声压下了。
莫用仪得了安静,重新开口。
“会所是莫家的产业,今日的监控坏了。”
她顿了顿。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
宗泌只剩呜咽无法反驳,想来是被宗璜用什么堵住了嘴。
宗璜控制了情绪不稳的妹妹,才沉声向主人家致歉。
“莫夫人,今日是我们弄脏了场地,该赔的都会赔。”
话里意味深长。
哪些该赔?
是人?
还是掺了算计的合作本身?
莫用仪轻笑一声,嗓音慵懒而冷冽。
“说到底,不过是你们年轻人的情爱纠葛,我懒得管这么多。”
“我那小儿子心思深,跟你们各有算计。”
“赵家的合作是你们谈的,该怎样就怎样。我只要中东那边的事解决,其他的…我不过是个外姓人。”
几句撇得一干二净。
梅素这才真正看清莫用仪的为人。
看遍风风雨雨的贵妇,手腕强硬,眼光毒辣,血脉在她眼里也不过如此。
那些秘而不宣的禁忌情感,或许在她们这些年过半百的上位者眼中,根本比不过一场难得齐人的老友聚会,只觉得出了闹子,多少影响兴致。
世道中人,皆营营逐逐,争来争去,只为虚名利禄,七情六欲,酒色财气,不过如此罢,有甚要紧?
莫用仪瞥了眼瓷娃娃一般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