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心性至坚,却也许还要比常人更添偏执极端。”
“先生是觉得他不好吗?”
戚寸心静默地听着,隔了会儿才抬头。
周靖丰摇摇头,笑道:“我可没说他不好,太子如此优秀,都不像是谢家出来的后代了。”
自当年在德宗皇帝面前斩断君恩后,在周靖丰心里,南黎谢氏早就是将落的夕阳,不要说收复失地,便连要保住这最后的半壁江山也是难上加难。
但周靖丰不得不承认的是,当初他一力反对却终究未能阻止德宗皇帝将质子星危郡王送去北魏时,他便没想过这个星危郡王能够从北魏活着回来。
可这少年不但回来了,还展露出他最为冷冽的锋芒。
“只是寸心,他心思深,你心思浅,他说什么做什么几时是出自他的真心,几时又是假意捉弄,你怕是根本不好分辨,他总要猜你的想法,你也总要去猜他的,”周靖丰说着便叹了口气,意味深长,“你们之间即便如今已经没有身份的沟壑,可你们两人之间,还隔着另一程需要跨越的山水。”
黄昏时分,戚寸心还还没下楼,便听底下的子意来报,“姑娘,柳絮姑姑说,太子殿下已经出宫多时了。”
“什么?”戚寸心一下站起来,随即又问,“柳絮有替他给我传什么话吗?”
“并未。”
子意摇头。
戚寸心不用细想便知道谢缈出宫一定是为彩戏园的事,可他这一回却偏偏自己去了,是他还在为昨夜的事情生气?还是事出紧急,他来不及等她?
可现下没有太子的手令,她根本没有办法踏出宫门一步,更不提去找他了。
如月亮般浑圆的圆窗外吹来凉风几许,她抬头看向那片蓊郁翠竹之后掩映的青苍山崖。
自九重楼重启之后,皇宫的禁军都换防到了玉昆门,玉昆门外,紫垣河与九重楼都不受禁军护卫,也没有人守。
——
西街楼巷之中的每一户都是一个院子再加一座木楼,木楼一般有两层,层层连接两道回廊,将院子包裹其中。
“远之义弟,我就说我大哥有办法吧?”身着靛青锦袍的青年对坐在旁边的雪衣少年说道:“这个秦越可是我哥好不容易找到的门路,他是彩戏园地下场子的管事之一,虽说要的钱的确不少,但我们家有钱啊。”
“不知山岚义兄他是如何找到这个秦越的?”
待上茶的女婢走开,丹玉才压低声音问。
徐山霁挠了挠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哥他还在挨父亲的骂呢,叫我先溜出来带你和沈小公子一块儿来找这个秦越,他一会儿就到,到时你可以问问他。”
丹玉闻声,便偏头小心地瞧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谢缈,他垂着眼睛,偶尔咳嗽几声,端得一副病弱之姿,神色不清,也并不说话。
这二楼的厅堂有些暗,几扇窗都关着,唯有一道敞开的门才能透进天光,空气中有一种潮湿的霉味若隐若现。
脚步声渐近了,丹玉才端起茶盏,便瞧见一个身着琥珀黄长袍的中年男子抬步踏进门槛。
他就是那日在彩戏园里短暂露面的彩戏园第四个管事——秦越。
“徐世子没到?”
他才放下拎在手里的袍角,略微扫视了屋内坐着的三人,目光却是有一瞬在谢缈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下。
“我大哥有事耽搁了,他一会儿便会过来,但这桩事,我们三人也是能跟你谈的。”徐山霁朝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
那小厮当即上前来,将厚厚一沓银票递到秦越的面前。
“秦管事数一数。”徐山霁抬起下巴,富家公子哥的派头十足。
“永宁侯府的二公子出手,能有什么错?”秦越只看了一眼,便笑吟吟地将银票放入衣袖内的暗袋里,他坐下来时,便有一名女婢上前来递了一碗茶。
“秦管事准备何时带我们去彩戏园?”徐山霁问道。
“二公子急什么?彩戏园地下的把戏是夜里才会有,这会儿天还没黑,再说徐世子也还没到,”秦越满面笑容,他抿了口茶,又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按理来说,二公子这样的身份,何愁找不到个熟人领你与你大哥顺顺当当地下去?”
“看来有我认识的人下去过,”徐山霁听了他这话便反应过来,他随即有些忿忿不平,“好啊,平日里那群家伙跟老子称兄道弟的,老子请他们吃肉喝酒,他们倒好,见了稀罕玩意儿竟也不跟我提?”
“二公子慎言,我可没说什么啊。”秦越笑着摆手,端起茶盏喝茶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却状似无意般地一一扫过几人手边的茶盏。
徐山岚与丹玉毫无所觉,端起茶盏便要凑到嘴边,却听一声脆响,热茶倾倒满地,茶盏碎成了大小不一的瓷片。
一时间,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名身着荼白圆领暗纹锦袍的少年身上。
秦越笑容凝固。
“抱歉,手上无力。”
少年却微微一笑,云淡风轻。